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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云峰 | 陈静:守田水(外二篇)
2023-03-17 15:30:33 字号:

天干地旱,田里成长的禾苗在挣扎。水能救它们的命,它们养活着我们。

可是,要养活着我们的米饭进口,真的不容易。从犁田、育秧、莳田、踩田、施肥、打禾等一系列累得人要脱一层又一层皮的功夫,从一蔸蔸青苗,到一线线稻穗沉甸甸的过程,想起来让我头皮发麻。要防旱、防涝、防寒、防虫……如唐僧去西天取经,历九九八十一难。哪一个环节出问题,水稻便会减产甚至颗粒无收。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”对这句诗,没有体验只读读而而已的,绝对感受不到那份辛苦,而我感受颇深。单说守田水这一项,就让我大伤脑筋,寝食难安。天上的太阳火球一样悬着,像针,像锯齿,光,瀑布似的倾下。一天连一天,不见半点雨星。风都带着火,地快要燃烧起来。水金了一样贵。有的田开裂了,缝看着看着变大。禾叶子耷拉下来。临小河水沟的田,抽水机日夜响着。可响几天后,听不见声了,河沟干了。伏在荫地里休息的狗,舌头伸得长长,热得直喘气儿。

这时候,一二三四五六七,我们一群孩子的心,与家里大人的心紧紧相连,不用吩咐,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守田水。

我们的田靠在大山脚下。一条水渠连着山沟小河。流水声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,哗哗、汩汩、潺潺、叮咚……而水流的情形,汹涌、从容、懒散……不用说,这天旱日子可想而知,流水像根绳子,越流越细,仿佛粗绳变成了小绳,还似有谁在大山上拽着拉着,不让水快一点下来。至于流动的声音,肯定不会热闹。这么一点水,我们分成七份,让水流到各家田里去。

大伙守在一起,看着细细的流水,干瞪眼儿。饿了,啃两个生红薯:渴了,把芋头叶卷成杯子,到快见底的井里装水喝。一个个晒得黑黑的。

我家的田在下边,水要经过人家的田才可到达。可要命的是人家这丘田不是一般的田,面积大小就是田名,叫三亩丘。眼看守了一天一夜,过水的这三亩丘大田还没满一半。水要什么时候才会到我们家的田呢?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直打转。

星星满天,月光亮晃晃。夜又来了,田野的风仍热辣辣。我胡乱扒碗米饭,扛上锄头,又来守水。长脚蚊子绕着“嗡嗡”叫,时不时叮一口,痒痒的,一挠一个红疤。

田野上,四处有人声。

沟里的水,慢腾腾,跟蜗牛爬行差不多。我干着急,情不自禁想起大雨时的激流,想起水漫田埂的情景,仿佛看见美呋佳肴,馋极了。要能把那些水收起来,需要时一呼即到,该多好。可这时候,那些水到哪儿去了呢?

水还没流进我家的田。看样子,我又得守到天亮。远远几声咳嗽,忙得一天到晚没有停的父亲来了.他绕着田埂转,蹲下身子抚摸禾苗,一声不吭,直挠头皮,老抬头往大山上一阵阵望。蓦地,他站起身子,大步向我们走来,吩咐我的伙伴们仍在田边守水,然后转向我,说:”走,跟我走!”

父亲提着点煤油的马灯。我拿着不太亮了的电筒。两团光移动着。

原来,父亲要去好几里路之外的大山中。那儿有条小河,这里的水都是从那儿来的。不过,白天人都很少去,何况晚上。羊肠小道满是乱石、柴草。好多地方有露出棺木的老坟。特别是山上打过大仗,死了不少人。有人说白天看见过鬼。

我心里七上八下,犹犹豫豫,脊背发凉,头皮一阵阵紧。不由得仰望黑乎乎的大山,站着发呆。父亲大步向前,一会儿,听身后没了脚步声,回过头,硬梆梆催道:"快点走!”我无可奈何,只好迈开了步。

那个紧张呀,我心怦怦跳,手心直冒汗。沿路左看右看,极怕跑出什么东西来。于是,防备着左边,又担心右边;防备着前面,又担心后面。极像成语故事说的惊弓之鸟。沿路好几处泉眼没出水了,枯枯的,仿佛在叹息……

山上响声很杂,夜鸟“哇”一声飞开。虫声扑天盖地。猫头鹰不知藏在哪儿,阴森森叫。乘存的细流,叮叮咚咚。只有萤火虫不声不响,飞来飞去,似给我们照路。但我担心这是一团团鬼火,心里愈来愈慌。

父亲头也不抬,只管走,喘气声粗粗的。茅草多的地方,他担心有蛇,便用锄头开路。突然,我的腿被拖住了,“啊”一声惊叫,山谷回应。父亲忙返过身,闪电一样到我跟前,就着灯光一看,我的脚套在缠绕的老鼠瓜藤中。他三下二下扯开杂藤,拉着我的手,另一只粗大的手掌,在我额头上连着往上抚三次,说:“不怕不惊,崽仔在这。”我平常听大人说过,受了惊吓,这样收回了魂,会好好的。

父亲停一停,叫我不要东张西望,要小心脚下。我在乱石上和柴草中一步一停,心总悬悬的。父亲放慢了步子,等着我,挨着我,一步一步向山中走。

终于来到小河挡水的地方。沿途没有想象的什么出现,我松了一口气。继儿想有父亲在,怕什么呢?不由得踏实起来,仿佛从悬崖边的独木桥回到了坦途。

小河瘦瘦的,水流缓缓的。沿岸倒是茂林修竹,柴草蓬蓬勃勃。石头、草皮筑的拦水小坝,有了不少时日,变成了筛子眼,一股股水流了出去。

父亲一刻不停,举锄大挖,“呯”一声,锄头落在草皮下的石头上,隐约溅起火星。他蹲下身子,找土深草厚的地方。我忙凑拢去,帮着照亮。父亲试探着挖了一锄,便连连挖起来。一坨坨厚实的草皮,躺在了脚下。我顾不上擦汗,跑来跑去,帮着父亲搬运草皮。赤脚踏进水中,凉凉的,舒服极了,恨不得躺下去洗个澡。可一想起山下田中叶子耷拉的禾苗,我心急火燎,小跑着来来回回搬。父亲说慢点慢点。他裤腿挽得高高的,对着挡水坝,用锄头砸,又用脚踩,堵好一个又一个漏水的地方。看到大股大股的水朝我们守田水的溪涧流下去,他的脸舒展开,额头上的皱纹似乎看不见了。只是,一声声咳嗽,在山谷回响……

不过,父亲没有把小河的流水全堵到我们这边,他另留了一个出水口,让不少水自自然然朝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流去……

不知是水湿的,还是汗湿的,我们一身都透了。站在小河岸边,我们都舒了口气。我一点也不紧张了,放肆地看夜空下的群山,莽莽苍苍,似巨人酣睡。不知什么鸟,唱起动听的夜歌,压住了虫声、水声。月儿圆圆,山风习习,树影招摇。山花香香的,一阵阵袭来。无穷高的天底下,有着多少秘密呵。我看着看着,老觉得重重黑影中一定藏着什么,是什么呢?

下山返回要比上山快多了。水在溪涧流的声音很响,我兴奋不已。细心的父亲边走边沿途察看,他将小水潭的出水口挖深,让水尽量能多流下去,还把挡水的草木扒开。水哗哗的,比我们走路还快。父亲问我:“还怕不怕?”我腼腆了一下,说早不怕了。“这就对了,有什么怕的?尽是人自己吓自己。”父亲很高兴。

伙伴们听到我们的声音,愉快地迎上来,说水好大。我和父亲来到守田水的沟边,见流水欢快地淌,擦了把汗,笑了。

这下,我家的田到半夜就全灌满了水,伙伴们家的也都灌满了。开裂的泥合上了缝,一丘一丘水田,一株一株禾苗,青翠青翠。禾叶上,露珠圆圆。我和伙伴们没到半夜便都高兴地回家了,任星星眨着眼一闪一闪,任萤火虫提着灯笼游来游去,任哗哗流水,涌入新来守水人干裂的禾田……


鱼香叶

听奶奶讲,我们老家院子前过去有棵大鱼香叶树,起码上百年了。

鱼香叶是我们这儿办酒席、弄好菜的配料。大家不喜欢放味精,五香粉等,对天然的鱼香叶,天然地喜爱。鱼香叶去腥味,添香气,会让鱼、泥鳅、黄鳝及鸡鸭鹅等菜的口味更完美,更诱人。家家户户,年年都备鱼香叶,成为了一利传统。如果哪一年没备好,便如一个人少了件漂亮衣裳。

奶奶说的那棵大鱼香叶树,有竹蔑织的团箕大,要两个人才合抱得到。十七八米高,树冠散开像朵大云,把树周围的地上阴得寸草不生。夜晚,鱼香叶树象个巨人,月光下,倒影如伴,静静陪同,耍魔术般嬉戏,时儿长,时儿短,上半夜在西,下半夜在东。有那么一会,只有鱼香叶树独挺着。慢慢地,又探出了头,现出了身子。不知怎么回事,爱唱歌的的鸟儿,从不在鱼香叶树上做窝。只偶尔,在树枝上站站,跳跳,唱一会儿歌便飞走了。也许是它的香气让鸟儿夜里睡不了觉吧。天一亮,披着大绿袍的鱼香叶树,被阳光的金箭包裹,大绿袍金光灿灿,圣洁无比……鱼香叶树腰上系一条大拇指粗的棕绳,大树杆上台阶一样钉了铁笆子,上树折鱼香叶的,挑胆大心细的年轻人,扯着棕绳,蹬着铁笆,上天一般爬上大树,折一次鱼香叶,地上有一大堆。院子里三十多户人家,几十口人,一户拿一大把,说说笑笑,过节一样。大伙拿的鱼香叶可吃一年,到新年才又拿新折的鱼香叶。不知为什么,这棵老鱼香叶树上的叶子特别香。青青的叶子比一般鱼香叶树的叶子小,除煮鱼煎鱼、炒鸡炒鸭作配料,还把鱼香叶薰黄揉碎在糯米粉里,做的米粉肉,米粉鹅等等,口味特别好,让人老惦记,一说起嘴巴中“咕噜咕噜”直吞口水。这是出门在外及背井离乡的人常思念的家乡菜。

可惜的很,因为修屋,老鱼香叶树被砍了。我自然没有见过它参天耸立的模样,也没有享受过它特有的香气,只在奶奶的述说中想象着,感受着。

不过,我从小就知道了鱼香叶。青青柔柔的叶片,手一摸,一股爽心的香味,从鼻孔直入心中。而被风干后,鱼香叶的香更浓。这种天然香料,比五香、八角的香让大伙更喜欢。说透彻点,五香、八角的香是浓妆艳舞,鱼香叶的香是清水芙蓉。特别当鱼香叶拌着糯米,在锅里慢慢炒黄,磨入米粉之中,那香味飘去很远很远,让大家连连吸鼻子……

我之所以对鱼香叶这么熟悉,是奶奶重新栽了一棵。她为这棵鱼香叶树,费了很大一番心血。光选苗就跑上跑下,问来问去,在方圆几十里内对比寻找。一知道哪里有鱼香叶树,奶奶就去看叶的大小,闻香味的浓淡,最后好不容易才选好苗。栽的时候,奶奶也下了功夫。她先挖好栽鱼香叶树苗的坑,深一米,宽一米,坑底放一层发了酵的家肥,铺上肥土。然后在这坑边挖了又宽又深的圆环,填入水坑挑来的黑肥泥,拌上草大灰、熟猪粪,还浇上大粪。这样小鱼香叶树像喝足奶,吃够营养的娃娃一样,长得飞快,一年一个样儿。

鱼香叶树枝杆很脆,受不起力,容易断裂摔伤人。奶奶知道鱼香叶树这个习性,便想方设法不让鱼香叶树的主干长得太高,只让树冠长宽,蓬大,枝多叶密。她用几个尼龙袋装上石头,分别系在鱼香叶树的粗枝上,让枝干下沉,蓬勃生长,形如大伞。这样,树在屋门前,菜在热锅里。走几步,一伸手就摘了鱼香叶儿来。一院子的人,在说说笑笑,在捧着饭碗走东家窜西家的时候,带回了一把把鱼香叶。院子里这间灶屋,那个灶台,免不了隔三差五地飘出一股股鱼香叶的香味。

奶奶额上的皱纹越来越深,我和鱼香叶树渐渐长高,看上去奶奶却矮了一些。院子里鸡叫狗跳的声音,渐渐稀疏。有的房门,一年四季紧闭着,蜘蛛网愈来愈密。院子里的很多人不见了,一些人变成了神龛上的照片,永远走了;一些是外去打工,还有一些是举家迁开了。院子渐渐荒凉起来。

鱼香叶有个怪脾气,冬天一经霜就香味顿减。所以,一定要在打霜前从树上折下来。眼看又到了折鱼香叶的时候,奶奶带着我忙开了。她扛着一把小梯子,要去靠着鱼香叶树,好让我爬上去。我三蹦两蹦早到了树下,双手抱住菜碗粗的鱼香叶树,两脚一挟,一步一用力,我几下梭上了树,站在粗树丫上,伸开手,连连地折。一束束,一枝枝鱼香叶,雨点似的,直往下落。奶奶急了,快步来到树下,仰起头,大声说:“毛手毛脚,怎不听话。"我顽皮一笑,低下头冲奶奶喊:“放心!奶奶!”

深秋的阳光中,飘着阵阵香味。不知不觉,衣服上、头发里也钻进了这种味儿。矮枝上可折的都折了下来。高一点地方的,奶奶不让我再爬上去了。她小心翼翼,老母鸡护小鸡一样,站在树下,一直抬着头,念叨着慢点慢点,快下来。说折不到的鱼香叶,不要去折了。鱼香叶树密密的枝儿稀疏了,浓厚的重重叠叠的叶片,变薄了。我身轻如燕,松鼠一样在鱼香叶树上穿梭,我知道,鱼香叶树的枝儿越折越生,等来年,枝叶又会成为一个胖滚滚的绿球,让树杆儿稳稳地撑着,变为漂亮的树中王子。奶奶直催:“快下来,不要再折了!”我把树上的鱼香叶基本折了下来。却急得奶奶在树下直催:“快下来,顶上枝头的不要折了……”我口头答应着好的好的,却仍攀上攀下,把能折到的鱼香叶连连扔下去。奶奶急得直跺脚儿。

香香的一堆鱼香叶,在树脚下。要在早年,早散入院子里的家家户户。可现在,只香香的堆在一起。奶奶只好趁赶集的日子,用竹背篮背上街去卖。谁知,人家一嗅奶奶的鱼香叶子,几枝一小把五元钱六元钱,很快就卖光了。镇上有家米粉加工厂,特意寻上门来,要全部包买奶奶的鱼香叶。

院子里还住着三四户人家,其中有买了手机的。于是,这个那个的声音,远天远地的传来,又在院子里响起,他们向奶奶问好,说一直惦记我奶奶的鱼香叶,讲梦里也想。有时发视频,要看看奶奶,看看老屋院子,看看鱼香叶树……奶奶有时喃喃细语:“真怪,离那么远,说话声就在眼前,连人影子都蹦了出来。”我掩嘴直笑……

不知怎么回事,后来折下的鱼香叶,奶奶既不上街卖,也不答应寻上门来的人包买。原来,奶奶时不时收到那些不住在院子里的人,从很远地方寄来的点心、衣袜等等东西,知道了快递这种方法。她把鱼香叶一把把分好,并仔细地一一清点,生怕漏掉了谁的,远天远地的寄往四面八方·……


煨 猪 肝

我们这群伙伴,还有个公开的秘密,只要家里一杀猪,在大人忙个不停的当儿,我们也悄悄忙一番。这就是割一大块鲜灵灵的猪肝,去煨熟享口福。

这一件事,对我们像是游戏,但又不是游戏,倒不如说是一场聚餐。说实话,我们这些伙伴,一点儿美事也能乐上半天,一把花生,几个凉薯,半边西瓜,还有大板粟、生萝卜、甜柿子、脆锅巴等等,我们人人有份,一起吃得津津有味。何况有十法儿煨熟的猪肝,那是大伙梦里也想的美味。

不知是谁弄出这么一个猪肝的吃法,也不知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吃法。反正我们一群伙伴乐此不倦。如果家里杀了猪,没做一下这个事,心会空空的,似手丢失了什么。

那一年,我父母喂出了远近方圆最大的一头猪。多大呢?六百多斤。杀的时候,想了好多的办法,辛苦了好几位力汉子才搞定。我割了大人一双手板多的猪肝,飞快离去。伙伴们如被磁铁吸的铁钉儿,纷纷跟上。

我们先在灶屋里的砧板上,把猪肝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,稍稍洒了点盐。然后将家里用水浸湿的毛边土纸,一块儿一块儿包上。包的时候,老六很细心,湿纸加了一层又加一层。我知道,他是防止猪肝煨过头,烧得吃不成。喜欢用芋头叶、荷花叶包猪肝煨的伙伴,早扯起脚杆儿,跑到外面摘了青叶儿来。这时候,年纪比我们大两岁的老三,大喊我们要洗干净手,防止病从口入。于是,洗过之后,你伸出手,我伸出手,凑到一块比了又比,大伙这才动手,纷纷地包起来。

眨眼工夫,猪肝一一包好。大土灶的铁锅下,柴火熊熊,火焰舌头般舔着锅底儿。我用长铁铗扒开红亮亮的柴火灰,把土纸包的、青叶儿包的,一一埋在热灶灰下。

熊熊大火,把大铁锅里煮的肉翻上翻下,香气四溢。我们挤在灶前的矮木凳上,脸映得红红的。大伙吸着鼻子,一齐紧盯着灶灰里煨的猪肝。这会儿,大伙可得费点神。若时间过久,煨的猪肝烧了,自然不能吃。若不到时候,没有熟透,也缺口味。然而这难不住我们,大伙都有煨猪肝的经验。在等待中,谁说一声可以了,我们都会认同。因这时候,还真可以了。我便连忙拿起铁铗把包着的猪肝挟出来,放在干净的凉土木灰上。一个一个小包儿,外面的样儿不怎么好看,包的纸或者叶儿,不是烧焦就是破损,不过里面还有保护层。大伙等凉了那么一会,一人捡一个包儿,细心地剥开,一股热汽伴着一股香味,扑面而来。青叶儿包的,还多了青味儿。大伙嘟起嘴,纷纷吹手上热热的猪肝。这下,烫得受不住的伙伴,把猪肝左手抛向右手,再右手抛往左手。抛那么一会,便把猪肝放在鼻子下,十分享受地嗅,好像这么一小块煨熟的猪肝,是一个大宝贝似的。“好香!”“真鲜!”大伙忍不住七嘴八舌夸,谁也舍不得马上吃掉。

于是,嗅嗅,舔舔,品品,一小口儿,一小口儿尝。越是这样,我嘴巴里的唾液越多,馋虫都逗出来了。干脆,我几口便吃了下去,咂巴嘴儿,“啧--啧--”回味无穷。

老六双手捧着这么一块小猪肝,朝正在对面楼上晒衣服小姐姐,欢快地喊:“姐姐,快下来,我给你好吃的。”他等待着姐姐,嗅着熟猪肝散发出来的气息,半眯眼儿。老六家的那只大猫,早就偎在他身旁。猫摇了好一会尾巴,仰头直盯着老六手上的美味,“喵儿、喵儿”叫唤。

谁知老六一点也没有理会。猫儿按捺不住,身子一伸,头一扬,张口咬住他手上的猪肝,没等老六恍过神,猫一溜烟跑了。

我们“哈哈”大笑。老六沮丧极了,无可奈何,说没开口吃就抢走了。不过幸好,我在灶里的灰堆边,藏了一个包儿。这下,我连忙把那个包儿扒了出来,放在老六手上……

来源:《望云峰》2022年第2期

编辑:卢春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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